許廣平索討魯迅版稅的一封信–文史–中找九宮格會議室國作家網

許廣平于魯迅去世后的第三年,給法學家張志讓寫過一封拜托他索討版稅的信。

“千秋萬歲名,寂寞身后事。”這是杜甫的名句,喻示生前的光榮與身后的寂寞,雖有激烈之落差,但年夜致這般。試看古今,幾多風云人物,簡直都難以解脫“俱往矣”之命運。不外凡事總也有破例,好比魯迅。自從這個名字在文壇呈現后,快要100年來一直沒有寂寞過,生前沒有,身后似乎也沒有。

一封信展現了一個女人的無法

關于魯迅師長教師的身后之爭,重要不過乎是論其思惟、文學藝術、文壇位置之類,但還有一個不難讓大師疏忽的就是關于他的版稅之爭。雖說這個版稅膠葛只是小范圍的事,牽扯的人物無限,也就是當事人及家眷和出書社之間罷了。但是這紛爭,卻一直沒有停歇過。早在魯迅生前,由于北舊書局拖欠稿費遲遲不結 (包含魯迅自己以及魯迅聘請的青年小樹屋作者的稿費),并對魯迅的數次敦促裝瘋賣傻,以致于魯迅一怒之下收回了lawyer 函,書局老板李小峰這才請郁達夫等調處處理。而比及魯迅身后,版稅膠葛更是不竭,直到20世紀90年月,魯迅后人也還因版稅的題目與出書社打過訴訟。

許廣平于魯迅去世后的第三年(1938年),給法學家張志讓寫過一封拜托他索討版稅的信。志讓師長教師:

北舊書局本月份版稅二百元,至今尚未付來。下月初廣擬北上,亦擬向北新預付七、八月版稅,為此敬乞師長教師能否便中向北新交涉,最好連本月共付六百元,若他推拜託不出,則能否減為付四或二舞蹈場地百,其余之款,囑其寫一函,交廣在北平支店照支,這般他似未便狡賴。邇來該局立場似不如前,恐人一離滬,更收不到。又聞天馬書店自魯迅師長教師去世,其自全集等生意年夜佳,且聞有百余元版稅待付之說,但至今未得告訴,不悉能否代詢一聲。至良朋公司,自往年十月底結算版稅,至今春支出后,及今未有新聞,又不知其結算期(時常變遷無定),亦乞師長教師便時探聽一下為感。凡此零碎,難以開口,師長教師又公事多忙,深覺干擾。惟以師長教師俠骨剛腸,惟公理是伸,謹當感賴耳。

肅此,敬候臺綏

許廣平上六月廿三日

許廣平,魯迅昔時任教的北京男子師范年夜學的先生,在先生風潮中獲得魯迅的支撐和輔助,并由敬佩到傾慕,最后終于走到了一路,成了魯迅的第二任夫人。“志讓師長教師”,即張志讓,早年留學歐美,平易近國時法學家,魯迅去世后他曾受許廣平委托處置魯迅的版權膠葛,1949年后任中華國民共和國最高國民法院副院長。

許廣平的手札,最有名的莫過于和魯迅師長教師的“兩地書”了,雖說也是頂著“情書”的桂冠,字里行間透著關愛,情到濃時也難免語帶俏皮,但是倒也沒有“啊呀啊唷”之類魯迅素所厭惡的“濃得化不開”的甜膩之語。魯迅與許廣平的聯合,若從1927年至上海假寓算起,直到1936年魯迅去世,總共也僅十年不到的時光,所以魯迅在一首《題〈芥子園畫譜三集〉贈許廣平》中,就有“十年聯袂共艱危,以沫相濡亦可哀”的詩句。十年的相濡以沫,換來的是許廣平平生的跟隨。在魯迅身后,尤其是魯迅去世后的十余年間,許廣平守志撫孤,既要為維護魯迅的手稿而四處收藏,又要為收拾魯迅遺著出書而四處奔走,還要為魯迅留在北京的寡母和德配的生涯費而四處張羅……時逢交流家國戰亂,米珠薪桂,個中艱苦真是難以言盡。

這封信躲于上海檔案館,似未見于許廣平文集,信的內在的事務讓人讀出了一個女人的無法。

和北舊書局的版稅膠葛由來已久

信中所提的重要仍是北舊書局。盡管魯迅生前曾經和北舊書局有過一次版稅膠葛,但“調處”之后只需北舊書局照規則按打算付出版稅了,魯迅仍然不忘舊情,當北舊書局有艱苦時,他仍將本身的幾部舊書交給北舊書局出書。要了解在那時,以魯迅在文壇上的位置,誰能取得他書稿的出書權,就意味著誰可以賺年夜錢。北舊書局的老板李小峰,是魯迅在北年夜授課時的先生,也是昔時北年夜新潮社的成員,“北新”之名,取自于此。就是靠著和魯迅師長教師的親密關系,北舊書局從最後在北京翠花胡同放一張床賣書開端,到后來有了上海的強大成長,最后逐步釀成了李小峰的家族財產。

許廣平后來在《魯迅回想錄》中,專門有一節述及魯迅與北舊書局的關系。在魯迅眼里,盡管他極力輔助,北舊書局仍有很多“不隧道”之處,但魯迅并未真正地與之破裂,總還寬厚地以為這是“(李)小峰這小我糊涂”。但在許廣平眼里并非這般,她在回想錄中對北舊書局頗多微詞,以為瑜伽場地他們只是應用魯迅這塊招牌取利罷了。經由過程許廣平這封盼望lawyer 追討版稅的信,可以看出北舊書局在魯迅逝后家眷艱苦之時,又故伎重演,幾回再三拖欠版稅,難怪許廣平要“不憚以最壞的歹意來猜測”了。

作為文壇 “年夜咖”的魯迅師長教師,在人們的印象中是不差錢的。此話說對也對。魯迅暮年在上海時代,除了最後四年(1927年 12月至1931年12月)被蔡元培師長教師聘為年夜學院特約著作員,每月不消干活即可享用300元著作費外,其后則所有的靠稿費來養家。有專家統計,魯迅的稿費支出,如以1932年至1936年盤算,均勻每年應在七八千元擺佈,若按現今的物價比,大要至多也有三五十萬元吧。這個人空間支出雖比不上老板實業家,但在文人圈內應當仍是甲等的。所以說,魯迅僅靠手中的一支筆,生涯過得仍是很是優裕的。那時他們曾經是三口之家,還雇著兩個女傭。他本身寫作之余,愛好看片子(簡直每周都看,同妻兒或邀伴侶共賞)、逛書店(每月購書破費數百上千)、下館子(或讓餐館的廚子燒好送來),還要寒暄應付、迎來送往,尤其對身邊的青年伴侶,時常大方解囊,出手支援。

眾所周知,除了上海的三口之家外,魯迅還要供養北京的老母親和與母親生涯在一路的德配朱安密斯。雖是服從了母親之命,但魯迅與德配毫無一絲情感可言,從而招致了一樁從開端就宣佈逝世亡的婚姻。不外,魯迅對于應擔當的家庭義務卻從未迴避,不論身處何地,他每月總會按時將兩人的生涯費寄到,年節還非分特別從豐,并且事後另儲1000元,以備不時之虞。作為家中的宗子,魯迅對母親的孝敬以及對家庭其他成員的庇護,老是不遺餘力、不求報答的。二弟周作人,從隨著年老到南京唸書開端,再到japan(日本)留學、北年夜任教等,一路上都是魯迅照顧著,直到兄弟交惡,再也不相往來。三弟周建人,才學不及兩位哥哥,所以魯迅更是多加照顧,輔助先容至商務印書館任務,領導其著譯書稿等。三弟家屬多、累贅重,同住上海時魯迅常常約他們一路來吃飯,并自動承當三弟兩個孩子的膏火……

這一切怡然融融之景,莫不以魯迅為軸心,津潤而安穩地運轉著。

生前光輝難掩身后淒涼

但是,1936年 10月 19日,跟著魯迅的忽然長眠,年夜廈轟然傾倒,情勢便相持不下了。盡管魯迅幾多有些預見,在離世前一個多月,寫過一篇名為《逝世》的文章,但并未留下正式的遺言,遺產的分派以及版稅方面的繼續均只字未提。

既然沒有專門受權,所以魯迅遺著版權的第一繼續者,就應是德配朱安和魯迅的母親魯瑞了。當然,無論從魯迅的自己愿看來說,仍是從收拾遺著、聯絡接觸出書等諸方面原因的斟酌,許廣平都應當是繼續魯迅版權的最適合人選,況且她膝下還帶著魯迅的兒子周海嬰。于是,在魯迅生前老友許壽裳等人的盡力下,天然也顛末魯母的首肯,由朱安寫了委托書,將出書權授予了許廣平。同時,許廣平也許諾,將以版稅所得來擔任兩位白叟的生涯。

但打算老是趕不上變更。開初許廣平仍是按魯迅本來的尺度,每月按時寄上生涯費,但跟著抗戰的周全迸發,北京、上海接踵失守,時局動蕩,物價飛漲,京滬兩地的匯兌甚至通郵皆不如以前那么順暢了。好在北京幾位魯迅昔時的先生如李霽野、常惠均等,都極力輔助照料魯迅遺屬的生涯,或籌募金錢救濟,或先墊付生涯費等。總之,在魯迅身后的十來年時光里,京滬兩地的遺屬生涯都過得很是艱巨。從相干的材料以及許廣溫和魯瑞、朱安的交往函件中,都可以看出她們在經濟上的拮据和艱巨。后來承平洋戰鬥迸發,身居上海的許廣平也自顧不暇,被日兵拘捕拘留了三月之久。那幾年,許廣溫和北京基礎中止了聯絡,由此兩位大哥體弱的婦人生涯之艱可想而知!北京雖有周作人以及一些伴侶的輔助,但依然危在旦夕,時有斷炊之虞。這窘況在1943年魯母去世后,朱安單獨一人生涯時尤為凸顯,其實無法之下,朱安只得祭出最后一招——變賣魯迅留在北京的一些躲書。

按理,朱安乃一字不識的新式婦女,未必能想出這般妙招,不少魯迅研討專家剖析以為,此招應為周作人所教授。公然,朱安為生涯所迫,欲出售魯迅躲書的新聞,一經報紙登載,京滬兩地馬上嘩然,采訪的記者絡繹登門。原來中止數年聯絡的許廣平也立馬現身,一邊在上海登報聲名魯迅遺產未得全部家眷批准,不得零丁處置;一邊寫信給朱安,曉之以理,動之以情,欲禁止售書之舉;同時,又請唐弢等人特地赴京,當面勸告朱安,要以保留魯迅遺物的年夜局為重……

“你們老是說魯迅的遺物要保留、要保留!那么,我也是魯迅的遺物,誰來保留啊?!”——朱安終于向眾人收回她今生最為經典的一聲呼籲:“我也是魯迅的遺物!”售書事務之后,朱安的生涯費又有了下落,實在也僅是委曲過活,她曾經是行將就木,這般又艱巨捱了三年,終于1947年凄然長逝。喬麗華撰寫的《我也是魯迅的遺物——朱安傳》一書,對這位持久被人們所疏忽的人物作了體系的研討,很是有價值。跟著時光的流逝,若無當事人留下確實的材料和回想,良多本相會愈來愈含混。

這一封許廣平索討版稅的信札,向眾人展現了魯迅逝后遺屬生涯的艱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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